十八歲出門遠行:2007年7月21日,我到鄂爾多斯去看搖滾的美麗煙火
不知道大家還記不記得有一年音樂節,一羣青年學生打出“爺就是搖滾”的旗子,與當地警察發生衝突,導致兩位青年學生被抓,現場觀衆異常憤怒,導致演出中斷。大約半小時後,主辦方上臺,再三道歉,並三鞠躬,外加一長跪,得到觀衆體諒,演出得以繼續進行。
那次魔巖三傑、許巍、唐朝、謝天笑、羅琦、子曰、二手玫瑰悉數登場,它就是2007年鄂爾多斯草原搖滾音樂節。下面的文章是一位姑娘花了40個小時寫的音樂節長文,雖然只是漫筆隨記,但文中那種真實的年輕氣息卻是感人至深。
正文
——我終於可以說:去看了他們,不只爲張楚,更爲了搖滾。
第一章:前傳
自從從鄂爾多斯回來,就一直睡不安穩。晚上都做夢在寫文章。卻很不爭氣地踏踏實實地病了。想記錄我想要的驕傲的十八歲出門遠行。有很多的話堵在胸口,溫熱的,卻說不出口。
今天我從牀上爬起來後,就來網吧了。盯着屏幕許久,眼睛都酸了,還是寫不出東西。下午5點上網的,到現在的午夜3:18,我只寫了這些字。我是在慪氣似的。
回顧去鄂爾多斯的經歷,真是坎坷重重。上火車前我就委屈得很。其實就是我自己堅持的。但是起碼是吃苦的幸福。
我想要的,回頭數數,有藍顏知己,小虎,蒼天浪,小魚哥,憨過頭,淮上子~~~~的。可是一個也沒有。藍顏知己本來要和我一起去。可是他媽媽不許。在一位母親的眼裏,這樣的舉動大概就是極致的不理智和病態。我的媽媽也是這樣認爲。可是我心裏在說:別擋着我。所以我在他們不同意後,在確認自己沒錢後,還是覺得不去不是人。上次有人說,我去草原的行動在現在想來或許會因自己的勇氣而覺得很高興,可多年之後回想,可能會因爲傷害了父母的而內疚。我在心裏說了很多次對不起。
不知道爲什麼,我始終覺得這次要不抓住,好象就再也沒機會了似的。這是對我個人而言。我好不容易高考完了。
第二章:路途
我於7月19日坐火車。上火車前,我就知道肯定有苦受了,無座。開什麼玩笑,正好是返校高峯期。本來想嘗試逃票的,但又沒那潛力。走得很倉促,在最後一刻纔買上票。那時候就知道第一天的演出沒 戲了。33個小時的車程。再加上我剛剛從新疆到湖南 49小時的車程,我累得昏天暗地。
真是累癱了。完全沒有坐的地方,要站都擠傻了。我艱難地站立了很長的時間 ,一看錶,差點沒暈過去。3點半,也就是說,才過了3個多小時。像過了很久很久。
半夜的時候,我累得已經完全受不了了。一直站着倒還好,要命的是一直不停的上下車旅客,穿梭,很擠,窒息的感覺。我拿報紙往地上一癱,不管了,我想躺下!!來回還是很多人。差點讓人踩到我的臉。我乾脆用報紙遮臉。儘管他們照顧我,儘量沒踩到。我還是不可倖免地被小孩子的腳丫隔着報紙踩夠了。可那時候我沒管。我只想躺下,閉一會眼睛。就一會。不讓我躺下我真不知道會狂躁成什麼樣。
到了包頭,第一時間,茫然地看着來往的行人。我一個人也不認識。
當時感覺複雜,看着一個也不認識的人,突然蹲下放聲大哭。
到了,我簡直太高興了。但我沒想到鄂爾多斯離包頭這麼遠。而成吉思汗陵還有70多公里路要走。
很茫然。前面的路根本不知道該怎麼走。還要趕3點的演出。可只有5個小時了,我還在幾百公里外的包頭。
幾經輾轉,還是坐了的士。一路上心疼錢。這一路,光包頭到成吉思汗陵,花了200多。
和我同租車的是一對情侶。是本地人。他們的票都是免費贈送的。而我還有生怕買不到票的恐懼。我在心裏已經在琢磨着各種方法了。後來事實證明我的擔心是多餘的。不少樂迷告訴我:搖滾演出的票他們從來不急着買。因爲一般是不會出現缺票的現象。有些人甚至不買票,只等着混進去了。
我還是規矩地買了套票。兩天260,因爲前一天演出我錯過了。
進場的時候,我感覺到渾身是氣流或者是血流在涌動。
第三章:排練、打架事件
我走到了最前面。那時候還是下午2點。真正的演出要3點多才開始。這時候我一眼看見謝天笑在臺上。我還以爲演出就開始了呢。卻突然驚覺:爲什麼人這麼少?我甚至以爲沒人來了。我問了身後的一哥們,他笑着說:放心,咱魔巖三傑來了,還怕沒人?
接着閒聊,互報家門。當他知道我是從新疆到湖南再到包頭時,他很驚訝。對旁邊的人說:“哎,這姐們從新疆來的。”這幾句話就挺舒坦的。在這裏我感覺天空都廣闊了。
還看到一些40歲左右的,可以叫叔叔的人物。看起來很拉風。戴白色的帽子,中間那顆熟悉的紅五星。也就是老崔雷打不動戴的那種帽子。一個叔叔已經45歲了,女兒都20多歲。他們還是自己開車來的。真是牛氣沖天。這架勢鬧得我心裏熱烘烘的。他們逃避警察的封鎖線去找竇唯玩的時候,還調皮地來了一句:“警察叔叔,放我過去……”這把我笑得。
接着視線留在老謝那裏。
我呆呆地站在那裏,看着謝天笑排練。他狂唱《阿詩瑪》的時候,我也感受到了那些往外涌動的東西。我在那裏開始抹眼淚了。我一邊笑一邊又哭,口裏說:“我算是來了。他媽的。”接着我像個打架打輸了的孩子那樣,胡亂哭了一陣。真讓我覺得委屈壞了。不知道這點小事都能讓我嬌氣成這樣。後來自己也覺得可笑,又回覆了原始的自然表情,真傻!
慶幸我善於滿場亂跑,好佔位子。接下來的兩天,我都能成功處於舞臺最中央的第一排。當然免不了被擠得很慘。這個是雪濤哥哥的視覺日記,拍下我瞬間的極度幸福表情,謝謝現場直播他。
接下來我陸續看見了排練的何勇,竇唯~~~竇唯一直在後臺和小孩子踢足球。那球好象是2號的小足球,紅色的。看他穿一套軍綠色的衣服,蠻開心的樣子。
這時候我看見那幾個40多歲的大叔喜滋滋地過來。身上的衣服簽了竇唯的那個“不一定 2007,7,21”這些字。看他們那得意樣子。
旁邊剛剛那些求籤名失敗的哥哥們急了。那些大叔就更得意了。可愛死了。呵呵
何勇出來時,很多人第一眼沒認出他來。他胖了。很像我舅舅~~旁邊的人嘀咕着說:“何勇怎麼變成個小胖子啦?”再旁邊就有人接話了:“歌一樣牛逼。”
下面有人吼開了:“姑娘!漂亮!何勇,你還憤怒嗎?!”
接着他來了一小段鐘鼓樓,不是完整版。竇唯的出現絕對是狂潮。他吹笛子給何勇伴奏的。
他喜歡來回轉檯子走,目光直視前方。試音:“妖孽,妖孽~~~“”
這已經很讓那些對他心心念唸的人激動。他們在等着竇唯的精彩。
何勇試音完了。儘管是小段演出。這二位的配合卻足夠讓我們久違的,餓夠了的心暫時飽了些。這是期待多久的重逢?先不去細想重逢的意義。我只知道,離久了的兄弟,又快樂地聚在一起。還有我們愛的音樂。這場面足夠讓我們欣慰。溫暖我們的心
我就在那唸叨着,楚哥怎麼還不來啊?
後來我才知道,敬業的楚哥早早就排練完了,在我沒來之前。
可是在演出前,發生了警察打人事件。
突然得讓我還明白怎麼回事,現場就鬧起來了。接着歌迷一致要求他們放人。其實那時候那兩個受傷的歌迷已經去醫院了。
鬧騰了個把小時,大夥都累了。主辦方那大叔還算明理。恭恭敬敬地道歉了。老妖還多次出面解說。看他那麼瘦。連嗓子都喊啞了。真挺心疼的。
歌迷和警察起衝突的時候,我看不到。現場一度很混亂。我又呆了。想見楚哥了。今天還沒看見他。就沒看見他了。我想着,馬上就可能見到他了。不緊張,卻又未知的顫慄感。我的眼睛好幾次溼了,眼淚又被我逼回去。我就在那裏安靜地想了一陣。沒人看見我這樣。也不會在意。那時候我是個徹底的傻姑娘。後來見了楚哥,我才知道,我那些不乖的眼淚全是多餘。今天楚哥笑得非常過分!全場屬於合不攏嘴的狀態。他這樣我們都好高興。
打人事件平息後我才知道,就爲了那面旗幟,上面寫着:爺就是搖滾。這幾個字。把我們的人民警察惹了。他們認爲這話可能帶有某種政治色彩。還可能是對他們不尊重。因爲他們纔是爺。
所以不讓舉,一個警察叫來了一幫警察,把旗扯了。歌迷反抗,扯了又拉好,再舉。接着換來一頓打。
聽到這個解釋,我當真是鬱悶。這哪跟哪啊。只能說他們太有想象力了。怪不得警察叔叔一個勁閉着眼睛唱《求佛》。
第四章:謝天笑
演出正式開始了。老謝夠義氣,是好兄弟。伴着吉他手的一句:“謝天笑,中國搖滾的新希望!”他上臺了。第一次大暴亂來了。足足兩個多小時的延誤。本來定於3點開始的演唱會5點半左右纔開始。人羣沸騰了。我把包仍到了椅子下,一起準備接受他真人版轟炸。他臉色很凝重,接着開始爆發狂人本色。第一句話就是:一首歌,送給打人的警察!這個是我和蒙古認識的小峯哥哥,老謝的合照!臺下一陣叫好。算是平了民憤。第一首歌前奏很長。
說實話,那天老謝的鐵絲真多。一個男生,眼睛亮亮的,好象要崩射出光。他盯着謝天笑的時候那樣子就讓我很難忘。像我看楚哥的眼神。
老謝讓我們瘋了第一次。
所以這局面一發不可收拾。一羣男人接衝上臺去。脆弱的臺子遭受猛攻。我站在第一排正中央。一個男人幾乎是撲過來。我頭都快被擠成餅子了。
我疼得閃到了一邊去。老謝驚了一下,又開始狂了。
那羣人上了臺子。都是專業小狂人根本不輸老謝好勁道!又吼又跳,狂叫,有衝過去拍照的,從臺上一陣飛的。場面亂了。大夥完全沉浸在他的震天吼裏。說真的,他現場真勁!大概屬於搖滾於我們感官的最直接表達。現場沒說的!
這時候他扛着吉他滿場奔,有要砸的趨勢了。
一個樂手迎過去。兩人來了段互飈。可憐的小吉他算是保住了。
算我語言表達能力太差了。
等他拂着古箏,悠悠的琴聲搭上強勁的配樂,又一次爽時,他的樂迷,所有的人給他最熱烈的聲音。我們感謝他,在那天,我認爲最重要的一場,我自己看的第一場裏,給我們最投入的,牛逼的歌聲。演完了,那個此起彼伏的聲音說:老謝,牛逼。爺就是牛。那樣的環境下,不瘋不太可能。所以我脖子有點疼了。
接下來出場的是西山老妖。貌似是策劃和藝術總監。實力有呢。穿紫色衣服。戴白帽。這時候,終於可以安靜地聽歌。趁機休息。他唱歌嗓子已經有些啞了。還很不好意思地向我們道歉。下面的人都爽快地回答,沒關係。大家都知道,他要忙的事情太多了。他的歌很清新,類似民謠。尤其是唱那首《媽媽》,惹得不少女孩子眼淚汪汪。“媽媽,我不叫你媽媽,我要叫你的名字,你是世界上最美的女孩”他真是個文氣的人。怯生生的,卻一樣是個骨子裏的真爺們。他說話比較和氣,聽不見了。
臺下大漢就按捺不住了,吼道:聲音大點。他靦腆一笑。
歌迷喊:老妖,我愛你。他又笑,回答中帶着聽得出的真誠說:我也愛你們!
這時候,我認爲愛這個詞可以說出來。
他處理問題的方式儘管沒有到最好,但很盡力。這就夠了。看他那幾天真夠累的。
第五章:姜昕
下一個,姜昕姐姐。我還沒回過神來,她已經輕飄飄地飄過來了。速度很快。很多人也是愣了一下才認出來並呼喊她的名字。相當樸素。身上掛個演出證,穿軍綠色上衣。LEE的藍色牛仔褲。她連唱了《啊咿咿》《彩虹》《晚風中的自由》《春天》《愛琴海》《愛的理論》《交給時間去解決吧》。
我身邊的大鵬哥哥,她在臺上和吉他手背靠背轉圈圈玩。一隻腳翹起來,露出孩子般的笑。
原來她穿的是帆布球鞋,像她《長髮飛揚的日子裏》寫的那樣,不變。
她的超級猴子樂隊的吉他手,姓王的,穿得很民族,像個新疆巴郎子。 這就正好他這口。我們給他喂哈密瓜吃。吃得他一臉瓜。相當可愛。
她很開心。我們也笑。大鵬哥哥衝到了音響前跟着昕姐一起唱完全程。他真是第一號鐵桿。姜昕姐姐送給他了一張專輯。就是《我不是隨便的花朵》那張,還簽名了。樂得他成什麼樣了。我就在那挺妒忌的。
在後臺很多人都圍過去了。昕姐很親切。我過去的時候她在抽菸。蹲坐在後臺臺階上。我有一點不習慣。不過還是沒什麼。她那個樣子我也覺得好看。
姜昕姐姐30多歲了。蹲坐在那,還是像個小女孩。這朵我喜歡的女子。清新小玫瑰。
接下來是圖瓦的Sainkho,時尚牛氣沖天的60多歲老太太。穿得也很歹。絕對是老年裝裏的極品歹裝了。露臍裝。
她轟轟烈烈唱了個把小時。聲音具有某種奇幻的力量,像雷公電母指揮天象般。天公很合時宜地來了大雨。幸虧我能鑽,在演出棚裏沒被淋着。後面的朋友就很慘。大家可都是等着後面的魔巖三傑的!
於是,這技藝超羣的牛比老太太,唱了很久之後,有歌迷開始喊竇唯,張楚,何勇了。好象她聽不懂。但是又明白了些什麼,猶豫了一下,還繼續唱。其實她真的是很棒。
焦急的等魔巖三傑的人耐不住了。大叫:下來。
人羣中有了不小的動靜。我旁邊的哥哥非常,用看猩猩的表情看着旁邊一位沉醉的歌迷,完全是不屑的表情。
冷靜的歌迷還是懂得分寸的。這不,有人大喊:“我X,有你們這樣欣賞音樂的嗎?”
一個個大拇指豎起來。我也想表揚那老太太。跟着鼓勵她,豎起大拇指。
她又演奏了手鼓似的東西,用葉片吹出了神奇的聲音。像樹林裏的鳥叫聲。
老太太終於演奏完了。說:THANK YOU 。那時候我想不少人該慚愧了
大家也鬆了口氣。
唉,其實也不怪他們。下雨了,大家生怕後面的演出就沒了。那千里迢迢地來了,遺憾而回嗎?但給人起碼的尊重很必要
有些娃娃被雨淋得暫時糊塗了一下,不怪他們。
第六章:竇唯
竇唯,大概過了5分鐘。出來了。還是不唱歌。所以臺下響起《無地自容》的合唱聲時,他愣了一下。他介紹,這是不一定。臺下很鬧。他喊着:秩序,秩序。
他說:搖滾禁止喧譁。
聽出了歌迷的不滿意,他竟然說了這麼好的話:“想唱歌就唱,不想唱就不唱,搖滾不一定要唱歌嘛。”可是還是鬧。
過會終於靜點了。後來幾句我聽不明白。“杵脖子。雨傘的尖。用雨傘尖杵脖子能杵死。”
他指着那片地。
臺下傳了一聲刺耳的:“竇唯,你下來吧。竇唯,我X你大爺!”
又有聲音:“傻比!”還有聲音:“竇唯,牛逼!”
後來,他做了迴應。他在臺上轉。這是他喜歡的方式。他說:“有人說我傻逼,有人說我牛逼。其實我只是個普通人。”
我曾經看見過有人評論說,張楚那裏,是有一羣離他很遠。無法理解他的歌迷。
可那晚,竇唯那裏的那些讓他下來的歌迷,纔給人這種感覺。
竇唯總是很“仙人”,冷靜,有點過分,這就惹着他們了。
當別人還在那裏時,他已經蒼老地越過。我覺得,至少我很難追上。也無意義
那就看着吧。我聽他唱也好,即興說也好。都是竇唯
那晚,我相信他對大家是掏心掏肺的。不難看出來。快結束表演時,他走過來了。離我們很近。離我最近。他和我們握手。他反覆說着,最後快變成喃喃自語:“是不一定,我們的不一定。我們不一樣的不一定。”
我聽見了,這些聲音拂過我的耳朵。
那時候我突然不覺得有什麼。我感覺我變靈光些了。
蠻好的。竇唯在用自己的方式搖滾。他活得很搖滾。爽就好。
這仙人,這爺們已經偷偷個人跑到那邊樂去了。你要不要去打擾他?
要不要把他揪回來,讓他無地自容?我看隨他去吧。沒指望他消停過。怎麼溺愛他,都樂意。 他就這樣,受不了的請走開。
我們所認爲的溺愛也好失望也好,都屬於一廂情願。事實上他與我們無關。
第七章:張楚
我的楚哥他走出來了。很瘦,讓我忍不住揪心的感覺。原諒我的這種感覺。
我只是從來沒見過,所以緊張。所以我一下子,那天第三次,哭了。傻巴巴的看着他。
可是他笑。他笑得不成樣子。合不攏嘴的高興。
像孩子那樣的笑容。可是他是大人。所以他纔是張楚。
臺下熱烈得也不成樣子,等了好久了。
第一首歌《蒼蠅》,我第一次真切地聽到他的聲音。想難過的時候看見他樂呵呵的樣子。那晚我真快忍不了了。你看看,他樂成什麼樣子了。還緊緊握個拳頭,在臺上搖搖擺擺的,像個小破機器娃娃,看起來身體的協調能力極差呀。
他逼得我笑得比誰都厲害。楚哥真好。這麼高興,融化了我那些原本攢了幾年的眼淚。
接着來了《棉花》新歌《夏天》《孤獨的人是可恥的》《愛情》《冷暖自知》《螞蟻螞蟻》等。全是大合唱。
觀衆唱得比他還精確。有個詞還是他唱錯啦。集體的,沒救的大合唱,很溫馨。甚至前奏也用這麼用嘴把曲哼出來了。
他還說了句:你們今天開心嗎?
答道:開心。
然後是:“其實我也想像你們一樣,做回一個特別簡單的人
我年輕的時候也是這樣。”
接着,意料中的,要求唱姐姐的那種呼聲四起。
楚哥當然也預料到了。他只是笑了笑。沒做聲。我們以爲又沒戲呢
突然前奏響起,給了大家一個驚喜。他釋然了。沒什麼好在意的。
他是讓大家高興才唱的。楚哥疼愛我們。所以他唱,他沒什麼好介懷的。
別再阻止我們。讓我們隨便哭吧。這已經沒什麼好計較的。
我們的楚哥在唱,我們也一樣。各自唱心中的那首〈姐姐〉,然後交匯到一起,最好聽了。我哭得沒了眼睛。請不要笑我。
我們都需要這麼一個有雨水的日子,一起和淚水混起來,隨便灑,到處灑。然後我們回覆到平靜的生活。
我身邊的高個子哥哥,胖胖的,那個男人,趴在臺上,眼睛紅紅的。
噓~~~~我們都在偷偷地哭着玩。別做聲。那些看起來很高大的男人也有理由這樣玩。沒有人會看見 。
過後又是笑。因爲楚哥在,我就是要耍賴。我的喉嚨快啞了。因爲最後我在吼,謝天笑在這個時候鑽出來,和我們一起唱。
我想楚哥爲什麼不願意唱姐姐,是因爲他已經像他說的,慢慢變成了另外一個人。而我們也在變,只是還要時間。過一陣子就好,再給我們點時間。
我們總是離他很遠,又摸不到,看不見。我只是在鄂爾多斯碰到了他橙黃色的彩條鞋.於是,在這些歌上看見他,找到他。便摟着當好朋友,放在心裏。我們的成長有點慢。我們爲自己的情感找一個出口,找家旅店,賴着不走,想定居,想做家人。我們就是捨不得他而沒有其他方式來詮釋.還沒做到很好,很靜。
我們找方式去靠近他。原諒我是個俗人。還是愛哭鬼。他的狀態真的很好,這把我的眼淚全融了。
相信很多人都很滿足那天的平和,溫暖。無論如何,我是擦乾了眼淚,繼續勇敢。
我發現楚哥表演的時候,沒有人上臺,都是在看着他,聽着。這就很好。不要打擾他。
搜狐的那篇文章整個充滿智者居高臨下的姿態。或許很多話是有道理。但是不行。那樣說就是不行。
我們的家很冷,大環境很壞。現在街上到處放〈求佛〉。我的哥哥,中國搖滾,我自己認的。他不認我不要緊。
他不是一般人,是哥哥。如果我都不拉着他的手,他更冷。更難站起來。雖然我弱得很。
那種居高臨下的姿態太勢利。怎麼幫助自己的親人都不可恥,自以爲冷靜的人,纔可恥。
我們是雨水和淚水一起飛了,那又怎樣?
第八章:何勇
最後的,何勇。
他的第一個動作好象是,往頭上澆水。因爲他問:“剛剛大家是不是都淋雨了?”完了灌溼了吉他手
多年來陋習不改啊。呵呵
他唱〈姑娘漂亮〉的時候,吉他手穿的是海軍條紋衫。和他以前挺像的。紅勘我是沒辦法趕上的。才幾歲啊。
今年算我狠,來了。
勇哥還是用一個不高不矮的地方蹦下來。
我仔細盯着了。以前蹦的時候,活像個兔子,囂張的兔子。那是年輕氣盛的小氣焰。是自己往外冒的。現在,是霸氣的囂張。它和體重一起增長。不服氣的樣子。非常可愛。很認真的樣子。讓我想再好好看看他。
他現在看起來不錯。各方面都不錯。
接下來當然是保留曲目。〈鐘鼓樓〉。竇唯的再出場伴奏。
〈非洲夢〉〈姑娘漂亮〉〈頭上的包〉〈垃圾場〉〈冬眠〉而。〈虛僞〉是新歌。還有一首新歌叫〈風雨〉,好象是。只唱過一次的。
勇哥說:“中國搖滾經歷了這麼多年的風雨。中間很多次,我想過要放棄。但想到有你們的支持,我就有繼續下去的力量。這條路,儘管不平坦。但我相信,它會像今晚的風雨一樣,沒多久總會停下來。”他頓了頓,說:“中國搖滾。以後靠你們。”
這句話出來的時候,我心裏沉了一下。不知怎麼了。
何勇“穩重”了。
2007年7月21日晚的,結束了。魔巖三傑上臺向我們揮手。
這個時刻我趕上做什麼?沒什麼了,很好。一切很好。我很高興。真的高興
我跳上了臺子。
我要楚哥在我的裙子上簽名。他遲疑地看着那有白色的裙子。意思是。不要籤髒了。我說沒事。籤吧,可是筆沒墨了。
他拿着寫不出來的簽名筆笑着看着我,笑着說:“呃,不是,你的筆寫不出來。”
他忍不住笑。哈哈,真壞啊!
這時候,他的女助理,催他走。
我拿着相機要和他合照。可是舞臺一片黑,相機很破,根本照不出來。我忍不住抱了抱他。他比我想象的還瘦。好幸福啊。終於抱到我自認的哥哥了。那個我認爲會疼愛我的哥哥。我墮落成一個小粉絲了。555555555555555
這時候,他又被催着走了。舞臺亮了些。我就快照了一張。很模糊,很黑。
他問我,你今天來這裏高興嗎?
我說,高興呀。
他再次樂呵呵地說:那希望你在這裏玩得好。
他知道我從很遠的地方過來的了。他竟然說:“謝謝你。”
我在想爲什麼要說謝謝?
最後,我說:本來XX說要帶我來你家吃年夜飯的呢~~
他還是笑着說,好。
我簡直要昏了。原來果然有這回事?我還以爲是隨便說說的。
第九章:約?
我帶着滿滿的甜絲絲的感覺結束了這一天的音樂之旅,內心充盈。
晚上,我沒有住的地方。第一件事情就是奔演出點。根本沒來得及找住宿的地方。
有個哥哥帶我回他們的帳篷了,因爲裏面專門有女孩子住的地方,那個蒙古包有十幾個人。
晚上睡覺的時候,我把被子分給他一半,因爲他的被子被我佔了。半夜時,我感覺他在撫摸我的臉,另外一隻手和我五指相扣。
我很平靜地拿掉他的手,離他很遠。我真的想睡覺了。我已經有47個小時沒有睡覺!!!!!!再不睡我受不了。
第二天早上起來還是五指相扣的。那時,我在心裏說,快點走。
他問我,昨晚是不是嚇得沒睡?
我說,我很累。
其實我對他沒什麼意見。只是我承認我很土,這個我無法適應。這太飄,不適合我。我知道他還是好的,怪我。
第十章:面孔、子曰
第二天,我終於吃到了這三天來第一餐真正的飯.餓死了!
面孔上臺時,我發現一個大家都早知道的問題,就是面孔樂隊的晨輝很帥。
那時候,最前排坐着一羣大媽,真是無言,帶了個小孩,幾歲大,幾位坐成一排,嗑着瓜子,聲音非常大,佔點座。敢情這票白送的,在家織毛衣多好啊,到這來看演出,可歌手她們可能一個也不認識吧!
我心想,等會擠不死你。果然, 晨輝說,限你們五秒衝到我面前來。
好傢伙,凳子砸了爽!大媽們被嚇住了。不敢在前面擋路,悻悻地說,沒什麼好看的,然後走了。
那時候還是白天,還沒有最熱烈。
手何巖和豔樂團的鼓手王瀾,演奏時的表情,很享受,很感染人。像是完全沉浸,深入,醉遊其中。王瀾緊閉嘴,眉頭深鎖,頭隨節奏搖擺,晃動。臉上的表情很難耐又很着迷,這個表情一直印在我腦子裏,那是愛音樂的表情,能牽引我離他們更近,真讓人感動。
我想如果長久地凝視他們的臉,我會慢慢沉醉。
子曰那個小可愛主唱秋野,給人的感覺格外好。《歌迷不要殺我,我就是這樣覺得的》讓我着實驚喜了一把。
第一首歌就把大家逗樂了。他的嘴還給我一抽一抽,一收一收的,太想打他了。看樣子是很陶醉。他現場那天唱得格外好。
旁邊的大哥不住地在說:這子曰,現場比磁帶好聽多了!
接着秋野來一句:你這個搞搖滾的壞蛋!太酥了,又野。
臺下一直喊瓷器,瓷器。最後確實是這壓軸.
托子曰的福,我們祖國的花朵把曹植的七步詩背得很溜啊。
他搖頭晃腦地,唱得歡。這是氣氛最輕鬆的一支了,現場很激動!秋野駕馭現場的能力不在於怎麼跑,怎麼吼,他就是在那沒怎麼動。
可他突然能從天上摘下來一段冷豔的插話,一梆子打在你頭上,爽得人直打激靈。
所以我說,我在現場,最想跑去親親三個人。一個是小秋野,太可愛了。
第十一章:唐朝、許巍
唐朝出來的時候大家是蓄勢待瘋。
聽說丁武在試音時高音上不去,我看他一定是留了一手大的,不然現場時怎麼會聽得那麼暢快。
我也太低估了唐朝出來的熱度。
首先,從飛翔鳥開始,臺上涌現出了一幫鳥人。現實版“飛翔鳥”。尤其,一隻胖鳥。穿了一身正式軍裝。看來那小傢伙有備而來啊。軍裝的上衣左下側有塊牌子,幾個醒目的大字:我就是飛翔鳥!他在臺上踏着正步,來回走了幾趟。太帥了,簡直就是霸氣!史上最胖的鳥人吶。他從高臺上躍下。 像那首歌唱的那樣。像現場丁武的鋼嗓所唱。
其餘的鳥人也爭相飛啊,跳啊,鬧的。最倒黴的一個鳥人選擇了我們這片女孩子聚集地。
他飛下來的時候沒人敢接。一片驚叫後,他很可憐地摔了。
接着,有經典的《選擇》《夢迴唐朝》《國際歌》好象還有《月夢》其他的是兩首新曲子。還有的我沒記得名字。反正他們是唱了個夠。
不得不承認,唐朝那天的狀態也很好!
許巍,遲到,全場黑燈等他。這讓不少人惱怒。
車壞在半路,還要20分鐘才能來。姜昕姐姐被拉上去救場。老妖都急得找不對方向了,呵呵。
我站在他旁邊,看他在原地無辜地轉了好幾圈才決定往左走。
許巍上臺的真誠和笑讓人們把聲音變成了歡呼。 他的笑比我常在湖南衛視看他的,很不一樣。
這裏他才願意那麼輕鬆吧,我想他也是高興的。在電視節目中我看他基本在唱歌時只是迷瞪着眼的。
他的歌我也全會。大概5個歌迷衝上臺,摟住他。
起初他還笑得很輕鬆,後來就有些僵硬了。 他挑戰那些只爲他來的人的神經。聽說很多人在這天是爲他來的。 他唱一首或者兩首就下臺換個吉他插段樂隊演奏什麼的。《藍蓮花》《曾經的你》《旅行》《漫步》《像風一樣自由》,好象就這麼多。他是所有的歌手裏面出現時間最短的了吧。
他的歌也是合唱之王。他的歌我基本也全會。於是跟着唱完全程。
第十二章:回家
還有一個小時到長沙車站的時候,我在座位上打滾。狂躁得不成樣子。
我想舒展身體,想念牀和被子。 我想念媽媽。我累了。我知道故鄉的人在等我。
下車的時候。凌晨2點。
我穿着音樂節的紀念T恤,戴着帽子,我想讓接我的人認不出來。
可是她能,我們拉着手回去。
她問我怎麼了。那時候,我是喪失了說話能力。我在想,可能,我們的搖滾,像某寶貝說的愛情一樣。
我還是常常想,搖滾原來是很像我們去觀望的一場煙花。
它綻放的瞬間,充滿勇氣的灼熱和即將幻滅前的絢爛。 我們看着它,想着自己的心裏原來有着這麼多的激情。 然後煙花熄滅了,夜空沉寂了。我們也就回家了。
就是如此。我們好好的.我們都要好好的生活。
這時候我又哭了,她問我怎麼了。我說:我遇見了最好的一些人,永生難忘。
可我確定,我的搖滾,我的煙火,閃耀一下子。我暈眩一輩子。
——作者:紫螞蟻姑娘,文章有改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