未來是我不太需要的，你若取，拿去 --- 評王菲新專《敷衍》

《敷衍》作爲天后的第十張粵語大碟，被雪藏和肢解了十八年，終於合了體重見天日，首先要感謝那位斥資百萬從王菲舊公司拿到版權併發行的小菲迷。有錢真好。

先講句笑，按照阿菲討好自己愛誰誰的路子，專輯名定爲《敷衍》也是蠻敷衍，不如改叫《自便》——愛聽不聽，諸君自便。

阿 菲的第九張粵語專輯《Di-Dar》被稱作粵語版《浮躁》，詭異的曲風，陰森的腔調，另類的氣質，自然逃不過與《浮躁》同樣命數的銷量滑鐵盧。於是第十張 粵語專（即被拆分進好幾張EP與精選集、經歷了十八春纔在本次集體亮相的《敷衍》），出於商業考慮和星途發展，收斂是必定的，十首歌，在編曲上中規中矩， 安全極了。因此評價這張唱片，大體只需從詞與唱考量。

又是一張林夕全包的碟。夕爺上節目時曾說，感謝王菲給了他最大程度的創作自由，寫給 王菲的歌詞，幾乎從未遭受過異議，從來都是阿菲二話不說，拿來就唱。主持人在一旁問，所以特別巧，你所寫的就是她想唱的嗎？林少女羞赧一笑：不全是，有些 純粹是我的個人意願，她也爲我唱了——其實我跟她並沒有太多溝通，通過報章才探聽得她一些消息，有時她也說不理解我在寫什麼，但進了錄音棚，一開口，就完 全是我所設想的樣子。

有了王菲的完全信任，我們有幸在《Di-Dar》之後，又聽到了一張林少女獻給黃美麗的苦澀單戀篇。請各位先移步《Di-Dar》，九首粵語詞皆出自林夕，我曾在學生時代詳細分析過夕爺的青澀暗戀史（請戳：http://music.douban.com/review/5651352/），再聯繫後繼而至的《敷衍》，和綴着聽，從“你的衣裳今天我在穿”到“爲你心驚膽戰，抽不着你的煙”，影影綽綽盡是少女夕對黃妖明曖曖昧昧的小心思。

王 菲是飛蛾撲火執迷不悔，望不穿曖昧之眼的，是林夕。然而王菲替林夕唱得實在好。《Di-Dar》全碟的冷冽跋扈，完全剔除了苦情的悲慼，而《敷衍》十首， 阿菲唱得比臉色還單純，比寵物還天真，《守護天使》的絕美二聲軌，《不得了》的清亮童音，即便不過是愛與不愛的破爛事，滄海蝴蝶，誰又忍心責怪？

夕爺畢竟是文化人，文化人最要臉面，可以在愛情裏低到塵埃，然而姿態決不能太醜。王菲的飛揚、無辜與清淺，才合了夕爺的傲氣——我愛你，是我先輸，但你想聽我哭哭啼啼灑狗血麼，抱歉，自我亦佔我一半，我沒有的誰亦有，我也懶去接收，你可感到不滿？

即 算《敷衍》相對保守，十八年後再聚首，依然不露陳舊感，足以秒掉一大波如今的樂壇渣渣。再次膜拜九十年代那撮銳意革新的弄潮兒，其作品放在當下照樣不輸陣 仗，譬如林憶蓮的《野花》、關淑怡的《eZONE》（同期錄製的其餘幾首也是被拆分掉了）、莫文蔚的《全身》、陳珊妮的《乘噴射機離去》，那氣質、那格 調、那段位，不服不行，這大概就是爲什麼總有人講，某某之後，再無天后——領先時代十幾年甚至幾十年身位的姿態越來越少囉。

初戀王叔叔有次發訊息告訴我，他按《敷衍》的曲序重聽了零零星星的十首歌，從黑暗到光明，從暗涌到約定，幾乎要哭了。我先還笑他年老而矯情，待得《敷衍》正式出街，聽罷全碟，經過前期鋪墊，鐘聲一響，兩鬢斑白，臥槽本寶寶也不爭氣地潸然了……

王 叔叔對我說，我多買了，送一張《敷衍》給你。若是別人，我定然堅拒：我自己不會買呀。可王叔叔作爲我唯一保持密切聯繫的前任，大家總是舊相識，有疾而終也 增長了見識，他送，我就收咯。——只是我忘了告訴他，本寶寶畢竟是九〇後，只有MP3，沒有唱機，給我一張過去的CD，恐怕也聽不到當時的月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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